【人物志】费尔南多:不忘慈母恩情 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2020年1月3日,布鲁诺-费尔南多在对阵凯尔特人的比赛中只出场了三分钟,第二天凌晨两点他失望地回到了在亚特兰大的公寓。他虽然不是很累,可是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场上糟糕的表现让他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四小时后终于入睡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迎接什么。第二天早上快十点的时候,他接到了住在南非的堂姐维丽塔的电话,维丽塔的声音看似和往常一样。费尔南多的一个妹妹咆哮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费尔南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维丽塔边哭泣边说出了实情,费尔南多的母亲娜塔莉娅-大卫去世了,终年56岁。

去世前几个月娜塔莉娅一直被胃痛折磨着,主要症状是胃胀,从去年7月份开始她就经常出入医院。起初费尔南多并不知道母亲的真实病情,他只知道母亲得了糖尿病。直到去世两周前,费尔南多才知道母亲一直被胰腺癌折磨着。费尔南多在家中排行老七,也是家里唯一一位在美国生活的。他大哥艾迪森在伦敦工作,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安哥拉的罗安达。除了费尔南多外他家的人在娜塔莉娅去世前一个月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娜塔莉娅一直不想让费尔南多知道她的病,她觉得儿子会因为过度担心母亲的身体而影响到职业生涯。费尔南多每次向母亲说起自己糟糕的表现时都会让娜塔莉娅觉得儿子因为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没有好的打球状态,因此她主张家里人暂时不要对费尔南多说出实情。

娜塔莉娅在圣诞节出生,她一直觉得自己出生在一个特别的节日是很美好的事情。作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她一直积极参与教会活动。去年的圣诞节是费尔南多倒数第二次见到母亲,不过是在手机视频上,娜塔莉娅坚强地掩饰着自己的病痛,对于费尔南多来说母亲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熟悉。娜塔莉娅去世前三天,她最后一次给费尔南多打了视频电话,虽然她的身体十分虚弱但是脑子依然很清楚。她告诉儿子凝聚力对家庭十分重要,她还希望费尔南多可以宽恕一切,包括她得了癌症这个事实。娜塔莉娅坚信宽恕能让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费尔南多一直记着母亲告诫自己的话,得知母亲去世的那天起,他就在努力宽恕一切。那天他还要训练准备晚上对阵步行者的比赛,他的做法和母亲很像,比赛开始前半小时他才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队友和教练。费尔南多很清楚母亲隐瞒自己是为了不影响他的职业生涯,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球队的比赛,直到他不得不把这件事说出来释放自己。他说:“我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的事情感到难过,我也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了别人的正常生活,我必须要表现得正常一点并且努力打球。”那场比赛费尔南多首发登场帮助球队赢下了比赛,这算是他本赛季表现最好的一场比赛。又参加了一场比赛后,费尔南多决定回到罗安达参加母亲的葬礼。

1月7日,他搭上了最早飞迪拜的飞机,从迪拜转机后他就一直在努力保持冷静,他很清楚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费尔南多是联盟里第一位出生在安哥拉的球员,他也是当地最有名的人之一。每次下飞机都会有很多当地人认出他来,警察就在下机口等着他,一些记者在行李出口处等着他。从下机口出来后,有人主动向他表示哀悼,但是也有人不知道事情的发生主动上前合影,后来媒体将消息公布后所有人都知道费尔南多此行的目的。警察知道一些记者守候在候机大厅,他们在出口处给费尔南多安排了一辆车,等到记者得到消息赶来后费尔南多已经离去了。

2017年后费尔南多一直没时间回到安哥拉,距离他最后一次和母亲面对面接触已经过去了3年。在去马里兰大学报道之前他还在安哥拉待了一星期,等到成名后无论去哪里他都会听到有人用葡萄牙语为他欢呼的声音。费尔南多现在很后悔,他多么希望以前自己可以多多陪伴母亲,2014年球探在EIBA U-17世界锦标赛上注意到了费尔南多,很快他就去了美国走向了更高水平的舞台。他先是去了寄宿学校蒙特德沃学院,后来又转到了布雷登顿学院。起初他很难适应美国生活,葡萄牙语是他的母语,他对美国文化和英语几乎一点也不了解,身边也没有亲人的陪伴和帮助。费尔南多只能自己学习,在那里他有监护人,一般他都住在学院的公寓。费尔南多是在父母全力支持的情况下去美国打球的,谈到家人都不在美国时他说:“每个在异乡打球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很难,我在成长阶段必须要学会独立生活。高中他们也不在我身边,大学阶段也没有他们的陪伴,我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每个异乡人的痛处之一,来到美国之后好几次都是费尔南多一个人过生日。没有家人的陪伴非常考验他内心的承受能力,不过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圆梦,有他家人的全力支持已经很不错了。费尔南多最先打篮球是因为他朋友的球队需要人,原先他是踢足球的,那次他朋友问他是否想尝试下篮球。他很快就迷恋上了这项运动,那时候他还没有去NBA打球的梦想。走上篮球之路后,他妈每天早上五点前叫他起床去训练,有时候他父亲会顺路送他去俱乐部。现在费尔南多每天早上开车去训练馆时会想起以前母亲早上叫他的时光。母亲每天早上都会为费尔南多精心准备食物,费尔南多最喜欢母亲做的煎蛋,里面还有火腿、香肠和奶酪。母亲去世后费尔南多每次吃煎蛋都会想起母亲已经不在人间的事实。费尔南多的父母在决定是否要把他送到美国时没有犹豫,他们很清楚去世界上更高水平的赛场上打球会更好,他们也想让费尔南多体验一下外面精彩的世界。刚到美国时的艰难和不适应确实很痛苦,家人的支持是费尔南多一直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费尔南多说:“母亲想让我成长得更出色,她对我的关心和支持非常重要。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身边,父母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我高兴一天。我很渴望母亲给我发来一条嘘寒问暖的短信,很多时候父母小小的关心就能给我极大的鼓舞去面对各种困难,我会更有激情去迎接挑战。母亲一直鼓励我要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现在我要比以前更加坚强,我想让妈妈看到自己已经很优秀了。”

可惜娜塔莉娅没有机会来现场亲眼看儿子打球,选秀大会那天她也没有到现场。费尔南多努力帮父母尽快办签证,直到去年7月份签证才办下来。他计划让父母来美国待上半年然后定居在那里,没想到签证办好不久娜塔莉娅就发病了,移居的计划不得不终止。费尔南多也想过让母亲来美国接受治疗,他很难看着母亲的病不断恶化而无动于衷,他不断关注着航班的消息。可是母亲并不愿意说出真实情况,他只能在没有比赛或者训练的时候经常和家里通视频电话,费尔南多很想将母亲抱在怀里安慰她,就像母亲以前对他做的那样。后来他的家人决定带娜塔莉娅去南非治疗,南非拥有那边土地上最高的医疗条件,而且去南非不用飞太长的时间,随后娜塔莉娅在那里被确诊为胰腺癌。娜塔莉娅的一些朋友也陪着她去了南非治病,有时候他们更像是亲人。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娜塔莉娅经常在亲人和朋友的陪伴下看老鹰的比赛。那天看到费尔南多被老鹰选中的时候,娜塔莉娅无比开心,她还和朋友们庆祝了一番。一直以来娜塔莉娅都称呼费尔南多为布鲁尼霍,她觉得布鲁诺更像是老头的名字。费尔南多还有一个中间名字是阿方索,这是他曾祖父的名字,他很讨厌别人这么叫他。有时候娜塔莉娅会故意这么叫他,小时候的费尔南多会因为别人这么叫他而哭泣。费尔南多说:“其实进入NBA打球不只是我的梦想,高中时,妈妈看见哥哥边看比赛边和我打电话,我和哥哥正讨论着湖人的比赛。那天妈妈才知道我想要进入NBA打球,她坚信我可以去那里打球。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努力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我很想带她到现场来看我打球,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费尔南多本赛季的表现不是很好,对母亲的担心和挂念影响了他的状态,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母亲。而且费尔南多不会轻易对别人敞开心扉,他总是微笑着和队友打招呼,他身边的人很难看出他的内心非常煎熬,他总是先考虑别人再顾虑自己。肯撒-冈特是费尔南多的心理医生,他一直在努力让这个年轻人打开内心。费尔南多表示肯撒的指导对他很有帮助,他慢慢学会表达内心的真实情感并且意识到了别人聆听自己的感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觉得母亲也察觉到他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好在他慢慢学会了改变。但是失去母亲的痛苦还需要很长时间来化解,最终他会从这件事里走出来。费尔南多说:“我母亲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早离开我,她还没有到现场亲眼看我打球。她还没有享受到我为她计划好的美好生活,母亲的离去让我更加意识到了生命的珍贵。以前她经常向身边的人传递爱,无论发生什么她总是微笑待人,即使在人生最困难的阶段,她也会先考虑别人而不是自己。母亲希望我来到这里后好好打球并且尽量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她希望我微笑面对生活,母亲一直不希望我因为她的事情而有糟糕的表现。因此训练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发生的事情,我会将能量和激情都展现出来,等回到公寓后我会默默把泪水擦干。”

娜塔莉娅离世之前还有自己的梦想没有成真,原计划今年她就会和贝尔纳多-费尔南多结婚,他们已经相爱了三十多年,可惜她无法穿上婚纱和心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娜塔莉娅去世前的最后一个请求是让自己穿上已经选好的婚纱下葬,费尔南多看着母亲穿着婚纱安静地躺着的样子,他幻想着和身着婚纱的母亲一起跳舞的画面。葬礼前一天费尔南多和母亲单独待了很长时间,因为他之前陪伴母亲的时间不是很长。小时候娜塔莉娅就不让费尔南多参加葬礼,她担心孩子会受不了死亡的凝重。没想到费尔南多第一次参加葬礼就是母亲的葬礼,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奇怪。作为护柩人,费尔南多带着母亲去了最后安息的地方。他在葬礼上说:“这是她最后的家,以后每次回家我只能手捧鲜花来到这里想象着她的模样。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近距离接触,我非常珍惜这几天和她相处的时间,只有抱着灵柩我才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亲情。”

参加葬礼不仅考验着他的心理还考验着他的生理,因为还没有倒过来时差他每天天亮才能入睡,睡一会他就要和家人安排葬礼事宜。一有机会他就躺在母亲的床上感受母亲之前的状态,墙上挂着母亲的衣服让他多次幻想这一切都是假象。葬礼结束后他和家人聚集到了一起回忆和娜塔莉娅的过往,费尔南多很清楚母亲的朋友是母亲生命中很重要的角色。去了美国后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家人,比如他在努力让家里最小的妹妹玛雅去佛罗里达州上寄宿学校。寄宿学校的经历曾经帮助费尔南多学习英语和美国文化,他已经在为妹妹准备材料了。费尔南多的父亲准备去欧洲生活,他需要换个环境来帮助自己摆脱痛苦。现在的费尔南多更看重和家人保持联系,小时候母亲经常带他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参加教堂活动。在故乡罗安达娜塔莉娅几乎认识每个人,他们和母亲走在街上经常碰到上前主动寒暄的人,有时候一聊就是很长时间。费尔南多也想像母亲那样很受人们欢迎,去了马里兰后他成为了学校最受欢迎的人之一。来到佛罗里达后的一段时间他不再和以前一样经常去教堂,适应了独立生活后他也丢失了一部分自我,好在他仍然保留着祈祷的习惯。母亲去世一个月后,有天费尔南多突然想去教堂,他觉得有什么在呼唤着他,那天他和陌生人手拉手边唱歌边感受着和母亲的联系。

“母亲,我多么希望你能醒过来,我一直幻想着你只是假装睡着了。好几次我仿佛看见了你冲我笑,我想和你出去走走并给你看些东西,以前你经常这么对我。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这也是你的梦想,我希望你能快乐。最近我感觉自己很空虚,泪水总是从我眼中流出,这个世界突然间就变了。以前你无论去哪都会带上我,可是现在你把我留在了这个世界,我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爱你胜过了所有,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最大的梦想就是实现你所有的梦想,之前的努力都是为了让你开心,看到你笑了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这是费尔南多1月9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内容。

娜塔莉娅一直希望费尔南多可以和上帝建立某种联系,现在费尔南多觉得自己很需要上帝的帮助,他已经看不到生活里的太阳。当年离开安哥拉之前,母亲特意将自己的《圣经》给了费尔南多。费尔南多将这本书放在床头柜上,每天早上和晚上他都会按照母亲以前教的那样做祷告。过去几年费尔南多每次和母亲聊天都会提到女朋友和圣经。费尔南多说:“我和家人一时间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有时候在路上我会很痛苦,我很想抱着她。生活好像没有了希望,我还不习惯听不到母亲的声音。时间不会让我们忘记痛苦,我们只能适应所有的悲伤和无奈。”

娜塔莉娅在最痛苦的时期总是面带笑容,或许只有费尔南多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这么坦然。

费尔南多不知道他离开家乡付出的那些代价是否值得,他很清楚自己取得现在的成就不只是为了他一个人。虽然娜塔莉娅还没有享受很多费尔南多带来的幸福,如果她知道费尔南多给了妹妹和其他家人很大的帮助肯定会为他感到自豪。费尔南多说:“以后我会像母亲那样生活,这或许是母亲最后时刻希望我做到的。可能表达对母亲爱和敬意的最好方式就是带着她的意志继续努力实现梦想,我相信她会很乐意看到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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